嶺大調查：逾六成影視業從業員曾被拖糧 建議業界引入標準合約
嶺大學者建議業界引入標準合約。
圖三、影視業從業員的工作協議模式大多為非正式。
圖四、問卷回覆者就工傷安排與資方的商討情況。
圖五、問卷回覆者被拖糧情況及時長。
圖六、問卷回覆者追薪情況。
圖七、問卷回覆者放棄追究不合理待遇的原因。
特區政府近年力推香港影視業發展，為了解從業員的薪酬待遇及行業生態，嶺南大學（嶺大）進行一項題為《香港影視業勞工狀況》的研究。結果發現，超過六成問卷回覆者在最近一份工作曾被拖糧，當中兩成二人被拖延一至三個月，一成七人被拖延六個月以上。研究團隊建議，政府作為本地影視業的主要投資者之一，理應負起牽頭責任，規定業界的勞動條件須達到合理水平，將良好實踐由資助項目開始擴展到整個業界。
是次研究獲樂施會資助，嶺大「青年貧窮與就業」研究團隊從去年4月至今年1月期間，透過兩輪問卷調查，合共收集到212份有效回覆，年齡介乎18至65歲，平均年齡為32.5歲，他們來自電影、電視、廣告、網片攝製等行業，其中三成二人（32.1%）年資介乎5至10年，三成七人（37.3%）則屬於初入行，即年資不多於5年。研究團隊又與44位影視業從業員進行深度訪談。
問卷調查結果顯示，近七成回覆者（68.9%）是自由工作者，一成人（11.3%）自資開設獨立製作公司，只有約兩成人（19.3%）是直接受僱的員工（圖一）。過半回覆者（55.1%）表示在過去六個月的平均收入不多於兩萬港元，即低於2023年第四季的每月就業收入中位數，反映逾半回覆者的月入水平低於香港平均值（圖二）。
調查又發現，影視業從業員的工作協議模式大多為非正式，有逾四成回覆者（41%）表示僅以口頭或訊息協議，更有近一成七人（17%）表示在開工前沒有落實任何協議，只有約兩成人（23.6%）於工作前有簽署僱傭合約（圖三）。雖然非正式協議為行內常見做法，但有超過六成三回覆者（63.2%）希望日後在開工前可簽訂更完整的書面合約，反映以口頭或訊息協議為主的現況並不理想。至於遇到工傷的安排，有近六成回覆者表示從沒協議，只有一成人（9.9%）表示會「經常」和「頗多」時會事先商討（圖四）。被問及「是否支持拍攝現場應有專責安全的人員」，逾九成回覆者（93.3%）表示支持，以管理現場的職業安全風險、防範意外、為劇組提供安全意見，和推廣安全作業規範。
此外，調查亦發現影視業從業員長工時的問題嚴重。以電視和電影業為例，大部分從業員均表示，每日工作12小時屬基本，還未計算開始拍攝前的準備、化妝，及完成拍攝後執拾和行政工作所需的時間，有超過三成回覆者（31.1%）表示經常連續五日工作12小時以上。從業員亦經常面對被拖欠薪酬的情況，有超過六成回覆者表示，在最近一份工作曾被拖糧（62.3%），當中開工前有擬定支付期，但仍被拖糧者佔四分之一（25%）；有兩成二人（22%）被拖延一至三個月，另外有一成七人（17.4%）表示曾被客人拖延薪酬長達六個月或以上（圖五）。就崗位而言，「攝影」及「燈光、電工」被拖糧的情況最嚴重，分別有百分之72.2和百分之80的回覆者表示「頗多」和「有時」被拖糧。
有追討薪酬經驗的回覆者當中，追討成功的人只佔一半（55.5%）、仍在追討佔兩成（22.6%），亦有兩成人追討失敗（21.9%）（圖六），有不少受訪者形容資方拖糧理由屬「無賴」。被問及「為何放棄追究不合理待遇的原因」時，逾五成半人（56.6%）表示擔心被「唱衰」，其他原因包括：覺得沒有用（55.7%）、擔心追討過程漫長繁複（48.1%）、上級或前輩給予壓力（30.7%）、擔心法律後果（5.2%）等（圖七）。團隊通過訪談發現，從業員經常以「行規係咁」來解釋自己面對的不合理對待，顯示他們對改變行業文化感到無力，嘗試挑戰行規的人更可能形象受損、面對「無工開」的後果，反映「潛規則」製造灰色地帶讓資方刻薄和剝削從業員，因此很多從業員選擇忍氣吞聲。
團隊其後與44位影視業從業員進行深度訪談，受訪者Stark分享他被拖延支付薪酬的經歷，他曾任攝影師和後期剪接，協定交付短片成品後，客户便須支付尾期製作費。但客户一直拖欠尾期薪金，更每隔數月便要求修改剪接內容，以示Stark交付的短片並不屬「完成品」。每次當Stark問及支付情況，對方就支吾以對，或直接不回覆訊息。雙方往來拉鋸兩年半，直到Stark表示提告才收回酬勞。
嶺大文化研究系系主任兼講座教授潘毅教授表示，香港在過去兩年，發生MIRROR演唱會事故及九龍城拍攝工作台墮下事件，都引起社會關注，讓人意識到演藝和影視製作存在一定安全風險。政府作為本地影視業的主要投資者之一，除了增加資助額，長遠亦應負起牽頭責任，規定影視業的勞動條件達到合理水平。
潘教授表示：「大部分影視從業員面對零散的僱傭模式，使他們難以謀求待遇改善，我們認為政府應牽頭促進業界引入標準合約，推廣影視從業員在開工前先簽訂完整協議的文化，並正視製作期間的職安風險問題，以保障自由工作者的利益。政府亦可透過資助影視項目推廣勞工友善措施，包括要求業界須以標準合約聘用從業員、制定工作日程以提升片場安全度、規範工時以減低超時工作情況。我們亦建議政府參考目前監管工場和建築工程的方式，適度規管影視業，例如牽涉特定危險程度的拍攝現場，須在開工前和勞工處呈報等。」
請按此處閱讀《香港影視業勞工狀況》研究報告全文。